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什麽的時候就不要留任何遺憾。”
葉明歌一口氣說完，安安靜靜地等待他的答覆。
陸言崢什麽也沒說，解開安全帶轉身抱住了她，手掌拍了拍她單薄的背，等到心中的感動都融進了魂裏，才輕聲說：“如果你認為這樣更好，那就按你的想法去做。”
葉明歌在他懷裏點了點頭，鼻尖蹭過西裝的面料，有一點癢，還有一點酸。
她和陸言崢之間有過兩個約定。
一個是畢業後一同來申城生活，那一次是他毀了約，她傷了心，從此就分開了漫長的三年。
而另一個，今天也因為她的反悔而改變了最初的計劃。
但陸言崢沒有多說什麽。
沒有刻意強調自己幾年來的堅持，也沒有擅自替她做出決定。他聽完了她的解釋，理解了她的想法，只用了簡單而直接的方式，就讓葉明歌明白——在他這裏，她完全不需要有任何的顧慮。
“哪天不喜歡了想回陸柯，就告訴我一聲。”陸言崢松開懷抱，轉而親了下她的眉心，宛如蓋下一個承諾的印章，“我永遠是你的後盾。”
葉明歌彎了彎眼：“嗯。”
☆、第 60 章
一場春雨停歇, 久違的陽光落滿申城。
葉明歌把修改過的參賽資料發給柯左，由他進行統一的報名投稿。等大賽主委會確認收到報名信息後, 將會有專人審核他們遞交的環保資格認證。
到了後面的階段, 就不是葉明歌能夠協力的部分。她把將近半年裏完成的設計打包發送給留下來的平面設計師, 又和他們開了一個短會, 將該交待的註意事項都一並交待清楚。
離開的那天中午她請大家吃飯, 除了經常對接的柯左和乙方一群人，還有她在陸柯結識的飯搭子苗佳等幾個女生，最後她想了想，又算上了溫雲舟。
溫雲舟最近被家裏逼著去相親, 飯桌上提起這事就直搖頭, 柯左興致勃勃地給他推薦本地那檔著名的相親節目，一不小心暴露了他奇怪的愛好，被眾人抓住吐槽個沒完。
人多的場合葉明歌話就比較少, 她一邊看柯左無力應付員工的圍剿，一邊和幾個女生時不時聊幾句。
苗佳搖頭晃腦地惋惜：“以後我還能約你出來吃飯嗎？”
“為什麽不能？”葉明歌奇怪地反問。
柯左借機加入他們的話題：“以後, 我們團、團建，你也……也來。”
“下次再來就不是以乙方的身份了，”苗佳眨了眨眼, “是陸總的女朋友呢，說不定再過一陣呀，嘿嘿，你們懂的。”
申義端起水杯表示：“你就是乙方傑出代表！”
葉明歌淺淺地笑了一下，說來奇怪, 那天她告訴陸言崢要去陳冰的公司時還不覺得，直到現在要和這群人分別了，心裏才遲鈍地產生了一絲不舍。
以目前的規模來算，陸柯不是家大公司，經歷過去年年底那輪招聘，現在加起來也就五十多個人。
可就這五十多個人，在外界傳聞不斷的時候，竟然沒有一個人離開。
前幾天她好奇地問過申義，為什麽明知現在正是陸柯風雨飄搖的時刻，卻還是決定加入陸柯。
申義想了半天也說不清楚，最後只說：“因為有陸總在吧。”
聽到他的回答，葉明歌不由得有些感慨。
可能有些人，生來就是具備讓人信服的能力，所以無論他在哪裏，永遠都是閃閃發光的那一個。
·
吃過午飯，葉明歌回了一趟陸柯。
她把辦公用品一並退還給HR，臨走時進CEO辦公室看了一眼。陸言崢最近經常不在申城，前天剛從外地回來就又飛去了國外。
偌大的辦公室裏寂靜無聲，葉明歌踩過厚實的地毯，推開休息室的木門。
平安夜那晚用過的茶幾被陸言崢放在了休息室裏，墨綠色的點綴讓房間裏多了一些生氣。茶幾上擺放著葉明歌之前帶過來的花瓶，那束香檳玫瑰自然早就雕謝，取而代之插在裏面的，是兩三支水培的綠蘿。
葉明歌戳了戳綠蘿的葉子，然後拿來紙筆，琢磨著好歹也算共事一場，離開以前應該給陸言崢留一句話。
幾分鐘後，葉明歌關上了房門。休息室的茶幾上放著一張便簽，只可惜被一行不太正經的調侃破壞了紙張素雅的紋路。
【真可惜啊甲方大大，沒機會了解你的休息室有多隔音了。】
葉明歌一想到等陸言崢發現這張便簽時，一定會露出無可奈何的神情，就忍不住彎起了嘴角。
那時候她還沒有料到，不久後的某天，她就切身體會到了什麽叫不作死就不會死。
·
離去陳冰的設計公司報道還有幾天，葉明歌難得空閑，久違地去了一趟蝸牛咖啡。
同門口的風鈴同時響起的，還有蔣婷從櫃臺那邊傳來的一聲驚呼：“我還以為你把我給忘了呢！”
葉明歌站在門邊笑了笑，歉意地說：“最近太忙了。”
“忙著談戀愛呀？”蔣婷笑瞇瞇地從櫃臺下拿出一包咖啡豆，“看我夠朋友吧？專門給你留的，才不像某些人那樣見色忘友。”
她倆有段時間沒見面，蔣婷見她來了也不招待客人了，把店裏的活全部交給服務生，拉著葉明歌選了個角落的位置坐下，威逼利誘地要她交待戀愛心得。
今天天氣很好，春日的陽光曬在身上暖洋洋的，葉明歌慵懶地靠在沙發上回味了一番，覺得他倆覆合以來都沒來得及好好溫存幾天，最後只能老實交待：“沒什麽心得，都被事情纏住了。”
蔣婷吐吐舌頭：“研物的事我也聽說了，他們開始打官司了嗎？之前不是看到說要告喜愛家？”
葉明歌搖頭說：“還在走起訴流程呢。”
陸柯的態度十分強硬，不僅要求平臺刪除了造謠的文章，還一紙訴狀將喜愛家告上了法庭。
只可惜結果出來以前，那篇文章造成的影響仍在不知不覺地蔓延。雖然陸言崢沒有說，但葉明歌也能從別人的閑聊裏，聽出研物的線下/體驗店確實受到了不小的影響。
蔣婷把煉奶放進咖啡裏輕輕攪拌著，安慰她說：“別擔心啦，你比我了解陸言崢，他既然說沒問題，那就肯定沒問題。”
葉明歌點頭：“所以我也要好好加油。”端起咖啡抿了一小口，她又捋了捋頭發，語氣平靜地說，“還得盡快把家具訂下來，我們打算等搬家的時候就同居呢。”
“……別在我這裏撒狗糧好嗎？”蔣婷嫌棄地瞪她一眼，突然眼睛一亮，想到了好朋友消磨時間的辦法，“不如下午一起去逛家具店呀？最近好像不少品牌都在打折呢。”
葉明歌楞了一下，得知具體是哪幾家時，就明白是賀若蘭他們也參與到這場價格戰裏來了。她拿出手機上網搜索，很快就發現其中促銷力度最大的，還是剛剛在商場裏開業的錦合旗艦店。
放下手機，葉明歌說：“那你陪我去研物看看吧。”
·
出租車在種滿梧桐的街道邊停下，葉明歌和蔣婷下了車，一眼就看見了磚墻上顯眼的研物LOGO。
金色的不規則圓框線條柔和，將研物二字恰到好處地環繞在其中，既沒有過分地誇張，又讓路過的人都立刻留意到。
葉明歌站在招牌前有些恍神，蔣婷微笑著問：“要幫你合影留念嗎？”
“傻不傻？”葉明歌也笑了笑，拉過她的袖子往裏走。
穿過打開的雕花鐵門，一幢兩層的洋樓便出現在了她們的視野之中。細框窗戶裏透出溫暖的燈光，讓蔣婷也不自覺地放慢了腳步，而當她們真正走進體驗店裏的一剎那，精美而優雅的陳設更是讓蔣婷屏住了呼吸。
身著統一制服的營業員端來兩杯溫水，輕聲介紹了幾句便站到一邊，沒有打擾她們自由地參觀。
蔣婷一把抓住葉明歌的胳膊，羨慕地說：“這也太漂亮了吧，我可以在這裏待一整天。”
葉明歌問：“你的咖啡店不要了？”
“那還是要的，可是跟這兒一比，我的咖啡店好寒磣啊。哎這沙發蠻好看的，可以買回去放店裏，”蔣婷彎下腰，看清沙發上貼有二維碼，便好奇地問，“這個能掃嗎？”
葉明歌為她解釋：“你手機裏有研物的app嗎？……嗯，打開app掃了能直接進商品界面。”
蔣婷邊操作邊嘀咕：“哦我明白了，看中哪款掃哪款，然後就可以放進購物車裏下單。”話到一半她頓了頓，遺憾地放下手機說，“不行，全部換掉我會破產的。”
葉明歌一楞，驚訝地問：“你剛才是真的想買？”
蔣婷拼命點頭，眼睛不斷地在店內瞄來瞄去：“那個置物架我也喜歡，買回去放在吧臺把咖啡豆全擺上去多好。這盞燈也不錯啊，哎他們有餐具賣嗎？正好我想給店裏換一批。”
體驗店的優勢在蔣婷身上得到了完美的體現，從進來的那一刻起，她想的就不是挑選什麽商品，而是如何才能讓自己的咖啡店變得和這裏一樣漂亮。
葉明歌也深有同感，長期以來她都認為自己不是一個沖動購物的人，可此刻站在這裏，她居然有了一種想要把眼前的家具全部搬進新家的念頭。
然而比起“幹脆家具都選研物”的想法，她還註意到了一個細節。
明明是周六的下午，可是自從她們進店以來，陸續就只有五六個顧客進入店內，和剛開業時絡繹不絕的人流形成了鮮明對比。
葉明歌靠在二樓的欄桿觀察了一會兒，發現那幾位顧客都沒有果斷下單購買。
逛完所有房間的蔣婷也湊了過來，和她一起圍觀樓下一對夫妻模樣的男女互相爭執的場面。
男人說：“好看是好看，但是不放心啊。再去錦合再看看吧，錦合促銷幅度那麽大，賣得比這裏便宜不少。”
女人卻不願意走：“現在去錦合做什麽啦？我看中的那款雙人床早就賣光了，現在預訂要等兩個月才能到貨。我不管，我今天就是要把床買了。”
兩個人在樓下僵持不下，葉明歌在樓上嘆了聲氣。
蔣婷無奈地安慰她：“沒事啦，等官司打完就好了。再說你看今天還是有人來的嘛，說明還是有許多人是相信他們的。”
話音未落，又有人走進了店內。
進來的女人身段妖嬈，隔著一層樓的距離葉明歌都能看清她眉間張揚的神采。營業員同樣為她送上一杯水，女人勾起紅唇笑了笑，接著仿佛有所感應一般，緩緩擡頭看向了面無表情的葉明歌。
蔣婷捂住嘴：“那、那是駱譯嗎？”
葉明歌點了點頭，居高臨下地俯視著那個讓她厭惡的女人，眼中流露出一絲輕蔑。
駱譯也認出了葉明歌，兩人的視線在空氣中交匯時，她冷冷地笑了一下，然後不緊不慢地往樓上走來。
蔣婷是個怕事的，她緊張地拽了下葉明歌的袖口，卻發現對方也站直了身，轉身面向樓梯的方向。
高跟鞋在地板上踩出沈重的聲響，駱譯上到二樓，隨意地將水杯放在一張矮櫃上。
“這麽巧啊葉小姐，又見面了。”
作者有話要說： 今天是陸總下線的一章呢_(:з」∠)_
不過明天他就回來了！順便明天應該就能把這件事給解決掉☆-∑(>ω0)b
☆、第 61 章
駱譯長了張美艷的面孔, 配上出挑的妝容整個人的氣質就分外有侵略性，她用目光巡視過門庭冷落的店內, 嘴角勾起了一抹嘲諷的笑意。
“葉小姐怎麽不說話？看見研物今天這副光景心裏太失落了？還是說看見我就開心不起來了？”
蔣婷吞咽一下, 駱譯這番話挑釁的意味太濃。她拿不準葉明歌會不會當場跟駱譯吵起來, 於是便擡眼偷看好友的臉色。
結果出乎蔣婷的意料, 葉明歌表情淡淡的, 連眉頭都沒皺一下，唯獨眼睛裏略帶有一點疑惑不解。
葉明歌確實挺困惑的，因為她發現再次與駱譯面對面時，心裏早已沒有了把她當作情敵的仇視。
此時她心裏對駱譯產生的厭惡, 完全源自於駱譯是沈嘉鵬的下屬。
靜了幾秒, 葉明歌問：“你來做什麽？”
“誰知道呢，路過就進來看看，”駱譯四下轉了轉, 狀似閑聊般問，“陸言崢最近是不是又頭疼了？不過也對, 換了是我看到公司變成這樣，肯定也會睡不好覺。”
葉明歌語氣平靜：“你還和從前一樣喜歡關心別人的男朋友？”
駱譯沒料到她會如此淡定，話裏連一絲一毫的氣惱都聽不出來, 反倒是她從看到葉明歌的第一眼，心中埋藏多年的怨恨都化作淬了毒的箭，盡數釘在她的胸口，讓她想起被屢次拒絕的痛楚。
她一直關註著陸言崢。
從大學校園裏新生報道的那一天起，她的視線就放在他身上不肯收回來。這些年她用盡了全部的力氣, 連唾手可得的晉升機會都放棄了，就只是為了能夠和他一起出國。
可到頭來她得到了什麽？駱譯直到如今都記得清楚，陸言崢是如何用公事公辦的態度宣布解雇她的消息，他一字一句都讓她仿佛掉進了冰窟裏，只用了幾分鐘就讓她以為會有的希望全部潰散。
她做到了一切能做的，卻始終抵不過葉明歌在他心中的份量。
愛慕一旦過界，便滋生出了恨。
“畢竟相處過幾年，習慣了，”駱譯臉上仍掛著笑，意有所指地問，“你想聽在國外的時候，我是怎麽關心他的嗎？”
蔣婷在旁邊聽得捏了把汗，她根本不知道原來陸言崢是和駱譯一起出國。這些年葉明歌從來沒有提過，她就單純地認為他們就是因為遠距離戀愛而分手。
作為葉明歌從高中就認識的朋友，蔣婷是真心為他們分手感到可惜的，所以當陸言崢找她幫忙聯系葉明歌時，她才會毫不猶豫就答應下來。
如今突然得知塵封的真相，蔣婷腦子裏嗡的一聲，忍不住擔憂地看向了葉明歌。
葉明歌拍拍她的肩，忽然笑了笑：“如果你是來向我炫耀錦合的成功，那我還能高看你一眼。結果說來說去還是離不開言崢，”她頓了頓，想到一個合適的形容，“駱譯，你就是不甘心。”
不甘心三個字讓駱譯心中一痛，但她很快就驕傲地揚起下巴：“葉小姐，你認為以陸柯現在的處境，究竟誰會更不甘心？你再猜，等陸言崢眼睜睜看著他一手創建的公司敗在錦合手下，他到底會有多不甘心？”
葉明歌挑了下眉，細微的神情變化讓駱譯以為找到了她的痛處，她風情萬種地撥弄著垂墜的耳環，臉上浮現出勝利者才有的姿態：“不過你放心，陸言崢也算是個人才，將來如果願意加入錦合，我或許還會念在那幾年的舊情，讓沈總給他安排一個職位。”
駱譯這一段話裏全是硝煙，葉明歌卻露出恍然大悟的表情。
“如果懷念過去能讓你心裏好受些，我不會阻攔你，只不過……”她憐憫地望著駱譯，“聽起來還挺可憐的。”
說完，葉明歌沒再停留，拉著蔣婷便下樓離開。
·
蔣婷被駱譯囂張的態度刺激得悶悶不樂，可她又不是伶牙俐齒的人，只能輕聲安慰葉明歌：“你別跟她一般見識，她就是故意說那些話來氣你。”
葉明歌聳聳肩，無所謂地說：“放心吧，我沒生氣。”
“真的？”蔣婷不信。
“你都說她是故意的了，我怎麽還會再上她的當。”葉明歌拐進一家便利店，從貨架上拿出一瓶礦泉水，想了想說，“好吧，還是有一點。什麽叫言崢以後願意加入錦合啊？也不看看沈嘉鵬長什麽樣，他配嗎？”
蔣婷露出一個“我就知道”的表情，葉明歌不是那種會因為生氣就撕破臉皮和人當面吵架的人，但她肯定受不了別人那麽貶低陸言崢。
到櫃臺結賬時，蔣婷嘆了聲氣：“我還挺喜歡研物的風格，希望他們不要真的輸給那個沈什麽鵬。”她從收銀員手裏接過剛買的關東煮，想了想說，“外面風大，在店裏吃完再走吧。”
葉明歌嗯了一聲，等兩人都坐下後，突然又咦了一聲。
蔣婷莫名其妙地看著她：“怎麽了？”
葉明歌的腦子飛快地轉動起來，她知道沈喜鵬的這一系列行動都是想向投資人證明錦合的市場前景，所以他才不惜造謠汙蔑研物，想讓自己的品牌在投入線下市場時奪得先機，再借著連續增加實體店的勢頭獲取一大筆投資。
在陸柯的這幾個月，讓她或多或少也了解一些內情。
和傳統家具行業不同，研物這一類品牌的線下店幾乎都不會進駐家具賣場，他們培養的消費人群和家具賣場並不重合，大家都傾向於尋找獨立的店面，但如此一來店面的選址和裝修都尤為重要，導致前期的投入成本不是一個小數目。
葉明歌緩緩開口：“既然研物的線下店是以體驗為主，讓顧客坐在咖啡店裏不是更方便體驗嗎？反正你有現成的店鋪，又喜歡研物的家具，這樣可以省掉不少成本吧？”
蔣婷楞了楞：“你是說……讓研物和蝸牛咖啡合作？”
葉明歌點了點頭。
·
合作的想法一旦產生，輕易就不肯從葉明歌腦海中消失。
當天晚上她就設想了許多合作的方式，不僅自己在手機裏記錄下各種細節，還不時打電話詢問蔣婷的意見。
兩個女孩子商量到半夜，後來蔣婷實在困了，葉明歌才依依不舍地掛斷電話。
第二天清晨，她還在夢裏籌劃她的合作大計，就被突然響起的手機鈴聲吵醒。
迷迷糊糊地按下接聽，葉明歌趴在枕頭上問：“你好，哪位？”
她昨天睡得太晚，這會兒人還沒清醒過來，說話的聲音有氣無力，懶洋洋的調子拖得很長。
陸言崢的聲音在電話那頭響起：“還沒起床？那正好，早餐想吃什麽，我給你帶過來。”
葉明歌瞬間就醒了，她擡起腦袋看了眼床頭櫃上的日歷，納悶地問：“你不是後天才回國嗎？”
“事情提前辦完就提前回來了。”陸言崢笑了笑，“怎麽，不想見我？”
葉明歌的身體已經先一步行動起來，她起身下床拉開窗簾，望著室外的晴空伸了個懶腰，然後一邊進衛生間洗漱一邊說：“當然想啊，我有好多話要跟你說呢。”
“真乖。”陸言崢滿意地誇了一句。
葉明歌臉上有些發燙，她低頭看著正在腳邊不停打轉的旺仔想了想，說：“今天天氣不錯，我們去外面吃早飯吧。你在小區門口等我，我很快就下來。”
說完沒等那邊回答，她就加快速度化了個淡妝，給旺仔套上牽引繩就出了門。
等她走到小區大門時，遠遠地就看見陸言崢穿著一身灰色的西裝站在路邊等她，葉明歌一路小跑過去，覺得分開的這一周實在太過漫長，導致她此刻的心情就和今天的陽光一樣變得格外燦爛。
旺仔見到陸言崢表現得尤為激動，恨不得整個身體都貼到他的褲腿上，葉明歌幾下把它拉了回來，然後才停下腳步說：“抱一個。”
陸言崢笑著和她擁抱了一下，分開時自然地親了親她的嘴唇：“早啊。”
“早。”葉明歌彎了彎眼，仔細辨認陸言崢的臉色，她這段時間別的不怕，就怕陸言崢壓力過大又犯頭疼的老毛病，不過他今天看起來狀態不錯，這就讓她放心了不少。
帶著旺仔自然不能進店裏吃飯，葉明歌輕車熟路地找到小區外一家早餐流動攤，買來兩個粢飯團和兩杯豆漿，然後就在小區裏找了一處安靜的角落，和陸言崢坐在長椅上享受早餐。
陸言崢把吸管插進豆漿杯時笑了一下：“我們現在這樣，好像以前高三的時候。”
葉明歌也笑了起來，那時候他們不在同一所中學，每天早上陸言崢都會提前買好早餐，和她在地鐵站外面的公園吃完後再各自回學校上課。
旺仔嗷的叫了一聲，提醒他們十八歲那年可沒有它的存在。
陸言崢彎下腰摸摸它的頭，輕聲說：“旺仔乖，等下帶你去買零食。”
“別把它慣壞了，那天醫生說它有點超重，叫我記得給它減肥。”葉明歌毫不留情地把旺仔的零食推掉，想起一件正事，“對了，昨天我和蔣婷去了研物。”
陸言崢回過頭：“嗯？”
葉明歌沒把遇見駱譯的事說出來，而是眨了眨眼，故弄玄虛地說：“蔣婷挺喜歡研物的，所以我就有了一個想法。陸總想不想聽聽看？”
陸言崢一看她的神色，就知道葉明歌肯定很想快點說出來，於是點了下頭，配合地表示：“想，你快說。”
葉明歌把豆漿放在長椅一邊，拿出手機遞到他面前，一邊講解一邊滑動屏幕，讓陸言崢看她連夜想出來的合作方式。
簡而言之，就是像蝸牛咖啡這樣地段好又有格調的店，在全國各大城市都有不少。研物可以和這些店家展開合作，放置適合的家具在他們店裏做推廣。
反正研物的購物功能都集中在app上，店裏哪怕沒有他們的員工也不會產生任何影響。
葉明歌講述她的想法時，陸言崢的視線總會不時地落到她卷翹的睫毛上。她講得很專註，根本沒有留意到男朋友沒有盯著手機，直到全部說完後才擡起頭，認真地回望著他，等待他的意見。
坦白來說，陸言崢沒想到有朝一日，葉明歌會給他提出生意上的建議。
她那樣的性格，從小就喜歡關註自己的感受，今天會坐在這裏洋洋灑灑地說一些她以前從不考慮的事項，說到底也是想要分擔他的壓力。
見陸言崢一直沒有開口，葉明歌抿了下嘴角，問：“你覺得不行嗎？”
“不是不行，”陸言崢擡手把她嘴邊沾到的一點食物抹掉，“其實這個路線之前我也想到過，只不過那時候條件還不成熟才沒有正式開展。”
說著，他誇獎般捏了下葉明歌的臉蛋：“不過這麽一看，我們還挺有默契的。”
葉明歌笑了笑，忽然意識到陸言崢並沒有答應馬上和蔣婷聯系，便問：“不過現在時機也不好，是不是？你們目前最關鍵的還是要應付沈嘉鵬。”
提起沈嘉鵬，葉明歌就斂了笑容。她昨天晚上還查了一下，得知錦合已經公布了接下來兩家實體店的選址城市，並且在報道裏大張旗鼓地表示他們已經著手準備裝修，等到六月的時候兩家店會在兩個城市同時開業。
一想到錦合那邊正是春風得意的時候，葉明歌就不開心。
誰知陸言崢看她一眼，說：“蔣婷如果有興趣，你可以讓她明天來一趟陸柯，我和她當面談。”
葉明歌一楞，從他話裏品出了一點信息：“你準備好了？”
陸言崢揚了下眉：“今晚記得看微博。”
·
當天晚上，沈寂多天的研物官微發布了一條新動態，和前段時間忙於辟謠的態度不同，這條動態裏官微用慶祝的語氣宣布陸柯貿易成為國外某家大型木材原料商的國內獨家代理商。
普通網友對這種消息並不感興趣，但這條動態一經發布，在國內家具界卻引起了廣泛的討論。
自從國內對木材管控愈發嚴格之後，不少家具廠商都把目光放到國外，進口木材作為家具原材料已經成為最流行的做法。
而陸柯簽下的這家原料商，則主要供貨給南方地區的各大品牌，其中便包括沈嘉鵬創建的錦合家居。
如今獨家代理權被把握在陸柯手中，供不應求的市場環境之下，沈嘉鵬的幾款主打產品再想生產，要麽就從陸言崢手裏買，要麽就另外尋求其他原料供應商。
業內論壇當晚就有人討論：【這明顯是針對錦合，想斷他們的原材料。可是這麽做只是暫時給沈嘉鵬一點麻煩而已，他們完全可以換一家。】
有人卻不同意：【錦合最近訂單多得工廠每天加班，這種時候他找哪家都會被敲竹杠，成本一提高他現在的累積的訂單虧定了。到時候季度統計一出來，帳面恐怕就不好看咯。】
葉明歌從微博點進這個討論帖，看大家熱火朝天地討論陸柯與錦合兩家的爭鬥，看到有人爆料沈嘉鵬正在公司裏罵街時，不由得冷笑了一聲。
活該，誰叫沈嘉鵬要用那些見不得人的手段來抹黑研物，她忿忿不平地想了想，又覺得現在這樣還不夠解氣。
結果這個念頭才剛冒出來，帖子裏就又有了一條新的回覆。
【你們聽說了嗎？錦合的工廠被關了。】
☆、第 62 章
錦合的幾家工廠關閉得突然, 連周旋的餘地都沒有，第二天便登上了申城的午間新聞。
新聞裏濃煙密布的天空與附近居民怨聲載道的控訴, 都還原了工廠違法排汙的真相。
如果說環保局的十幾萬罰款對沈嘉鵬來說不痛不癢, 工廠停工帶來的一系列後果則仿佛滾雪球一般將他推入了輿論的討伐之中。
沒過幾天, 網上陸續有人開始議論錦合發貨延期的消息, 大批積壓的訂單全部堆在手裏, 工廠卻因為整改問題而遲遲無法開工，終於讓在價格戰中出盡風頭的沈嘉鵬嘗到了苦果。
一周後，錦合迫於壓力召開了一場記者會，針對消費者提出的退款要求做出回應, 表示他們即日起將履行無條件退款的承諾並縮短審核流程, 消息一經放出，幾個家居平臺的論壇裏，到處都有人號召大家申請退款。
部分心態平和的顧客原本還保持著觀望狀態, 但在得知錦合今後使用的木材原料和從前不一樣時，心裏不禁也產生了動搖。
錦合賣得最好的幾款產品都是實木家具, 除去設計以外大家最看中的就是實木質量。如今他們一看錦合很可能拿不到市面上最好的那批木材，又聽說國外剩下的幾家材料商要麽產量不足要麽主供北方地區，紛紛自發結合這次發貨延期的事故, 懷疑錦合以後很可能會再次出現類似情況。
人難免都會有盲目從眾的心理，更何況陸柯合作的公關公司還混在裏面刻意引導，一時之間許多本來不在意的顧客，也在各種言論渲染下選擇了退款。
這股退貨潮在三月中旬迎來高峰，某天夜裏“錦合退款界面崩了”的消息甚至還上了微博熱門, 瞬間讓其他網友也圍過來看了一晚上笑話。
那天晚上葉明歌在陸言崢家裏捧著手機，挨個給話題裏編得好玩的段子點讚，直到刷不出更多有趣的段子了，才點進話題頭條的視頻鏈接重新看了一遍。
那個視頻被網友們奉為打臉經典，前半段是錦合的實體店剛開業時，參加完剪彩的沈嘉鵬信誓旦旦地對鏡頭表示：“今天只是錦合的一小步，但也是互聯網家居品牌向傳統家具賣場發起圍剿的第一步。家具行業被審美落伍的廠商耽誤太久，我今天就代表把握未來的年輕人宣布——”
視頻在這裏突然切換，下一幀畫面變成了沈嘉鵬在記者會上黯然開口：“錦合承諾無條件退款。”
制作視頻的人故意把前後兩句話剪在一起重覆好幾遍，“我今天就代表把握未來的年輕人宣布錦合承諾無條件退款”配合搞笑音樂從手機不斷傳出，聽得葉明歌忍不住抽了抽嘴角。
關掉視頻以前，她看到記者會角落裏面色蒼白的駱譯，與那天在研物趾高氣揚的模樣判若兩人。
葉明歌退出微博，從沙發上起身往廚房走去。
今天陸言崢總算有空學幾道老家的特色菜，從超市回來後他就把葉明歌趕出了廚房，一本正經地表示要給她一個驚喜。
如今轉眼大半個小時過去了，葉明歌決定先進去看一眼，以免到時候端出來的是一桌驚嚇。
進入三月以來，申城總算迎來了春天。
陸言崢背對著餐廳，身穿一件卡其色的針織薄衫，隨著他彎下腰的姿勢，深色的面料突顯出他肩胛骨的形狀，從後背往下的幾道褶皺在腰間束進長褲，雙腿線條長而勻稱，右腿膝蓋微微彎曲，形成自然慵懶的站姿。
葉明歌把手機調到拍照界面，對準他的背影按下了拍照鍵。
陸言崢在幾聲快門中回過頭，鏡頭捕捉到他的小半張側臉，眉眼被柔軟的額發斂去了鋒芒，只留下嘴角溫柔的笑意在相機裏尤為明顯。
“餓了？”隨後，陸言崢皺了下眉，“可能還要再等一會兒。”
葉明歌上前巡視，看他笨手笨腳地用牙簽挑蝦線，修長的手指沾了水，在燈光下顯得更加白凈。
“我就過來看看，順便記錄一下男朋友在廚房裏的英姿。”說著她又用手機拍了幾張照，陸言崢在鏡頭裏並不躲閃，只是無奈地笑了笑，一副拿她沒辦法的樣子。
葉明歌拍完幾張就停下來翻閱，她本來構圖意識就很好，加上陸言崢長得英俊，人高腿長地在取景框裏一站，隨便拍拍照片就足夠好看。
她選了陸言崢看鏡頭的一張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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葉明歌一口氣說完，安安靜靜地等待他的答覆。
陸言崢什麽也沒說，解開安全帶轉身抱住了她，手掌拍了拍她單薄的背，等到心中的感動都融進了魂裏，才輕聲說：“如果你認為這樣更好，那就按你的想法去做。”
葉明歌在他懷裏點了點頭，鼻尖蹭過西裝的面料，有一點癢，還有一點酸。
她和陸言崢之間有過兩個約定。
一個是畢業後一同來申城生活，那一次是他毀了約，她傷了心，從此就分開了漫長的三年。
而另一個，今天也因為她的反悔而改變了最初的計劃。
但陸言崢沒有多說什麽。
沒有刻意強調自己幾年來的堅持，也沒有擅自替她做出決定。他聽完了她的解釋，理解了她的想法，只用了簡單而直接的方式，就讓葉明歌明白——在他這裏，她完全不需要有任何的顧慮。
“哪天不喜歡了想回陸柯，就告訴我一聲。”陸言崢松開懷抱，轉而親了下她的眉心，宛如蓋下一個承諾的印章，“我永遠是你的後盾。”
葉明歌彎了彎眼：“嗯。”
☆、第 60 章
一場春雨停歇, 久違的陽光落滿申城。
葉明歌把修改過的參賽資料發給柯左，由他進行統一的報名投稿。等大賽主委會確認收到報名信息後, 將會有專人審核他們遞交的環保資格認證。
到了後面的階段, 就不是葉明歌能夠協力的部分。她把將近半年裏完成的設計打包發送給留下來的平面設計師, 又和他們開了一個短會, 將該交待的註意事項都一並交待清楚。
離開的那天中午她請大家吃飯, 除了經常對接的柯左和乙方一群人，還有她在陸柯結識的飯搭子苗佳等幾個女生，最後她想了想，又算上了溫雲舟。
溫雲舟最近被家裏逼著去相親, 飯桌上提起這事就直搖頭, 柯左興致勃勃地給他推薦本地那檔著名的相親節目，一不小心暴露了他奇怪的愛好，被眾人抓住吐槽個沒完。
人多的場合葉明歌話就比較少, 她一邊看柯左無力應付員工的圍剿，一邊和幾個女生時不時聊幾句。
苗佳搖頭晃腦地惋惜：“以後我還能約你出來吃飯嗎？”
“為什麽不能？”葉明歌奇怪地反問。
柯左借機加入他們的話題：“以後, 我們團、團建，你也……也來。”
“下次再來就不是以乙方的身份了，”苗佳眨了眨眼, “是陸總的女朋友呢，說不定再過一陣呀，嘿嘿，你們懂的。”
申義端起水杯表示：“你就是乙方傑出代表！”
葉明歌淺淺地笑了一下，說來奇怪, 那天她告訴陸言崢要去陳冰的公司時還不覺得，直到現在要和這群人分別了，心裏才遲鈍地產生了一絲不舍。
以目前的規模來算，陸柯不是家大公司，經歷過去年年底那輪招聘，現在加起來也就五十多個人。
可就這五十多個人，在外界傳聞不斷的時候，竟然沒有一個人離開。
前幾天她好奇地問過申義，為什麽明知現在正是陸柯風雨飄搖的時刻，卻還是決定加入陸柯。
申義想了半天也說不清楚，最後只說：“因為有陸總在吧。”
聽到他的回答，葉明歌不由得有些感慨。
可能有些人，生來就是具備讓人信服的能力，所以無論他在哪裏，永遠都是閃閃發光的那一個。
·
吃過午飯，葉明歌回了一趟陸柯。
她把辦公用品一並退還給HR，臨走時進CEO辦公室看了一眼。陸言崢最近經常不在申城，前天剛從外地回來就又飛去了國外。
偌大的辦公室裏寂靜無聲，葉明歌踩過厚實的地毯，推開休息室的木門。
平安夜那晚用過的茶幾被陸言崢放在了休息室裏，墨綠色的點綴讓房間裏多了一些生氣。茶幾上擺放著葉明歌之前帶過來的花瓶，那束香檳玫瑰自然早就雕謝，取而代之插在裏面的，是兩三支水培的綠蘿。
葉明歌戳了戳綠蘿的葉子，然後拿來紙筆，琢磨著好歹也算共事一場，離開以前應該給陸言崢留一句話。
幾分鐘後，葉明歌關上了房門。休息室的茶幾上放著一張便簽，只可惜被一行不太正經的調侃破壞了紙張素雅的紋路。
【真可惜啊甲方大大，沒機會了解你的休息室有多隔音了。】
葉明歌一想到等陸言崢發現這張便簽時，一定會露出無可奈何的神情，就忍不住彎起了嘴角。
那時候她還沒有料到，不久後的某天，她就切身體會到了什麽叫不作死就不會死。
·
離去陳冰的設計公司報道還有幾天，葉明歌難得空閑，久違地去了一趟蝸牛咖啡。
同門口的風鈴同時響起的，還有蔣婷從櫃臺那邊傳來的一聲驚呼：“我還以為你把我給忘了呢！”
葉明歌站在門邊笑了笑，歉意地說：“最近太忙了。”
“忙著談戀愛呀？”蔣婷笑瞇瞇地從櫃臺下拿出一包咖啡豆，“看我夠朋友吧？專門給你留的，才不像某些人那樣見色忘友。”
她倆有段時間沒見面，蔣婷見她來了也不招待客人了，把店裏的活全部交給服務生，拉著葉明歌選了個角落的位置坐下，威逼利誘地要她交待戀愛心得。
今天天氣很好，春日的陽光曬在身上暖洋洋的，葉明歌慵懶地靠在沙發上回味了一番，覺得他倆覆合以來都沒來得及好好溫存幾天，最後只能老實交待：“沒什麽心得，都被事情纏住了。”
蔣婷吐吐舌頭：“研物的事我也聽說了，他們開始打官司了嗎？之前不是看到說要告喜愛家？”
葉明歌搖頭說：“還在走起訴流程呢。”
陸柯的態度十分強硬，不僅要求平臺刪除了造謠的文章，還一紙訴狀將喜愛家告上了法庭。
只可惜結果出來以前，那篇文章造成的影響仍在不知不覺地蔓延。雖然陸言崢沒有說，但葉明歌也能從別人的閑聊裏，聽出研物的線下/體驗店確實受到了不小的影響。
蔣婷把煉奶放進咖啡裏輕輕攪拌著，安慰她說：“別擔心啦，你比我了解陸言崢，他既然說沒問題，那就肯定沒問題。”
葉明歌點頭：“所以我也要好好加油。”端起咖啡抿了一小口，她又捋了捋頭發，語氣平靜地說，“還得盡快把家具訂下來，我們打算等搬家的時候就同居呢。”
“……別在我這裏撒狗糧好嗎？”蔣婷嫌棄地瞪她一眼，突然眼睛一亮，想到了好朋友消磨時間的辦法，“不如下午一起去逛家具店呀？最近好像不少品牌都在打折呢。”
葉明歌楞了一下，得知具體是哪幾家時，就明白是賀若蘭他們也參與到這場價格戰裏來了。她拿出手機上網搜索，很快就發現其中促銷力度最大的，還是剛剛在商場裏開業的錦合旗艦店。
放下手機，葉明歌說：“那你陪我去研物看看吧。”
·
出租車在種滿梧桐的街道邊停下，葉明歌和蔣婷下了車，一眼就看見了磚墻上顯眼的研物LOGO。
金色的不規則圓框線條柔和，將研物二字恰到好處地環繞在其中，既沒有過分地誇張，又讓路過的人都立刻留意到。
葉明歌站在招牌前有些恍神，蔣婷微笑著問：“要幫你合影留念嗎？”
“傻不傻？”葉明歌也笑了笑，拉過她的袖子往裏走。
穿過打開的雕花鐵門，一幢兩層的洋樓便出現在了她們的視野之中。細框窗戶裏透出溫暖的燈光，讓蔣婷也不自覺地放慢了腳步，而當她們真正走進體驗店裏的一剎那，精美而優雅的陳設更是讓蔣婷屏住了呼吸。
身著統一制服的營業員端來兩杯溫水，輕聲介紹了幾句便站到一邊，沒有打擾她們自由地參觀。
蔣婷一把抓住葉明歌的胳膊，羨慕地說：“這也太漂亮了吧，我可以在這裏待一整天。”
葉明歌問：“你的咖啡店不要了？”
“那還是要的，可是跟這兒一比，我的咖啡店好寒磣啊。哎這沙發蠻好看的，可以買回去放店裏，”蔣婷彎下腰，看清沙發上貼有二維碼，便好奇地問，“這個能掃嗎？”
葉明歌為她解釋：“你手機裏有研物的app嗎？……嗯，打開app掃了能直接進商品界面。”
蔣婷邊操作邊嘀咕：“哦我明白了，看中哪款掃哪款，然後就可以放進購物車裏下單。”話到一半她頓了頓，遺憾地放下手機說，“不行，全部換掉我會破產的。”
葉明歌一楞，驚訝地問：“你剛才是真的想買？”
蔣婷拼命點頭，眼睛不斷地在店內瞄來瞄去：“那個置物架我也喜歡，買回去放在吧臺把咖啡豆全擺上去多好。這盞燈也不錯啊，哎他們有餐具賣嗎？正好我想給店裏換一批。”
體驗店的優勢在蔣婷身上得到了完美的體現，從進來的那一刻起，她想的就不是挑選什麽商品，而是如何才能讓自己的咖啡店變得和這裏一樣漂亮。
葉明歌也深有同感，長期以來她都認為自己不是一個沖動購物的人，可此刻站在這裏，她居然有了一種想要把眼前的家具全部搬進新家的念頭。
然而比起“幹脆家具都選研物”的想法，她還註意到了一個細節。
明明是周六的下午，可是自從她們進店以來，陸續就只有五六個顧客進入店內，和剛開業時絡繹不絕的人流形成了鮮明對比。
葉明歌靠在二樓的欄桿觀察了一會兒，發現那幾位顧客都沒有果斷下單購買。
逛完所有房間的蔣婷也湊了過來，和她一起圍觀樓下一對夫妻模樣的男女互相爭執的場面。
男人說：“好看是好看，但是不放心啊。再去錦合再看看吧，錦合促銷幅度那麽大，賣得比這裏便宜不少。”
女人卻不願意走：“現在去錦合做什麽啦？我看中的那款雙人床早就賣光了，現在預訂要等兩個月才能到貨。我不管，我今天就是要把床買了。”
兩個人在樓下僵持不下，葉明歌在樓上嘆了聲氣。
蔣婷無奈地安慰她：“沒事啦，等官司打完就好了。再說你看今天還是有人來的嘛，說明還是有許多人是相信他們的。”
話音未落，又有人走進了店內。
進來的女人身段妖嬈，隔著一層樓的距離葉明歌都能看清她眉間張揚的神采。營業員同樣為她送上一杯水，女人勾起紅唇笑了笑，接著仿佛有所感應一般，緩緩擡頭看向了面無表情的葉明歌。
蔣婷捂住嘴：“那、那是駱譯嗎？”
葉明歌點了點頭，居高臨下地俯視著那個讓她厭惡的女人，眼中流露出一絲輕蔑。
駱譯也認出了葉明歌，兩人的視線在空氣中交匯時，她冷冷地笑了一下，然後不緊不慢地往樓上走來。
蔣婷是個怕事的，她緊張地拽了下葉明歌的袖口，卻發現對方也站直了身，轉身面向樓梯的方向。
高跟鞋在地板上踩出沈重的聲響，駱譯上到二樓，隨意地將水杯放在一張矮櫃上。
“這麽巧啊葉小姐，又見面了。”
作者有話要說： 今天是陸總下線的一章呢_(:з」∠)_
不過明天他就回來了！順便明天應該就能把這件事給解決掉☆-∑(>ω0)b
☆、第 61 章
駱譯長了張美艷的面孔, 配上出挑的妝容整個人的氣質就分外有侵略性，她用目光巡視過門庭冷落的店內, 嘴角勾起了一抹嘲諷的笑意。
“葉小姐怎麽不說話？看見研物今天這副光景心裏太失落了？還是說看見我就開心不起來了？”
蔣婷吞咽一下, 駱譯這番話挑釁的意味太濃。她拿不準葉明歌會不會當場跟駱譯吵起來, 於是便擡眼偷看好友的臉色。
結果出乎蔣婷的意料, 葉明歌表情淡淡的, 連眉頭都沒皺一下，唯獨眼睛裏略帶有一點疑惑不解。
葉明歌確實挺困惑的，因為她發現再次與駱譯面對面時，心裏早已沒有了把她當作情敵的仇視。
此時她心裏對駱譯產生的厭惡, 完全源自於駱譯是沈嘉鵬的下屬。
靜了幾秒, 葉明歌問：“你來做什麽？”
“誰知道呢，路過就進來看看，”駱譯四下轉了轉, 狀似閑聊般問，“陸言崢最近是不是又頭疼了？不過也對, 換了是我看到公司變成這樣，肯定也會睡不好覺。”
葉明歌語氣平靜：“你還和從前一樣喜歡關心別人的男朋友？”
駱譯沒料到她會如此淡定，話裏連一絲一毫的氣惱都聽不出來, 反倒是她從看到葉明歌的第一眼，心中埋藏多年的怨恨都化作淬了毒的箭，盡數釘在她的胸口，讓她想起被屢次拒絕的痛楚。
她一直關註著陸言崢。
從大學校園裏新生報道的那一天起，她的視線就放在他身上不肯收回來。這些年她用盡了全部的力氣, 連唾手可得的晉升機會都放棄了，就只是為了能夠和他一起出國。
可到頭來她得到了什麽？駱譯直到如今都記得清楚，陸言崢是如何用公事公辦的態度宣布解雇她的消息，他一字一句都讓她仿佛掉進了冰窟裏，只用了幾分鐘就讓她以為會有的希望全部潰散。
她做到了一切能做的，卻始終抵不過葉明歌在他心中的份量。
愛慕一旦過界，便滋生出了恨。
“畢竟相處過幾年，習慣了，”駱譯臉上仍掛著笑，意有所指地問，“你想聽在國外的時候，我是怎麽關心他的嗎？”
蔣婷在旁邊聽得捏了把汗，她根本不知道原來陸言崢是和駱譯一起出國。這些年葉明歌從來沒有提過，她就單純地認為他們就是因為遠距離戀愛而分手。
作為葉明歌從高中就認識的朋友，蔣婷是真心為他們分手感到可惜的，所以當陸言崢找她幫忙聯系葉明歌時，她才會毫不猶豫就答應下來。
如今突然得知塵封的真相，蔣婷腦子裏嗡的一聲，忍不住擔憂地看向了葉明歌。
葉明歌拍拍她的肩，忽然笑了笑：“如果你是來向我炫耀錦合的成功，那我還能高看你一眼。結果說來說去還是離不開言崢，”她頓了頓，想到一個合適的形容，“駱譯，你就是不甘心。”
不甘心三個字讓駱譯心中一痛，但她很快就驕傲地揚起下巴：“葉小姐，你認為以陸柯現在的處境，究竟誰會更不甘心？你再猜，等陸言崢眼睜睜看著他一手創建的公司敗在錦合手下，他到底會有多不甘心？”
葉明歌挑了下眉，細微的神情變化讓駱譯以為找到了她的痛處，她風情萬種地撥弄著垂墜的耳環，臉上浮現出勝利者才有的姿態：“不過你放心，陸言崢也算是個人才，將來如果願意加入錦合，我或許還會念在那幾年的舊情，讓沈總給他安排一個職位。”
駱譯這一段話裏全是硝煙，葉明歌卻露出恍然大悟的表情。
“如果懷念過去能讓你心裏好受些，我不會阻攔你，只不過……”她憐憫地望著駱譯，“聽起來還挺可憐的。”
說完，葉明歌沒再停留，拉著蔣婷便下樓離開。
·
蔣婷被駱譯囂張的態度刺激得悶悶不樂，可她又不是伶牙俐齒的人，只能輕聲安慰葉明歌：“你別跟她一般見識，她就是故意說那些話來氣你。”
葉明歌聳聳肩，無所謂地說：“放心吧，我沒生氣。”
“真的？”蔣婷不信。
“你都說她是故意的了，我怎麽還會再上她的當。”葉明歌拐進一家便利店，從貨架上拿出一瓶礦泉水，想了想說，“好吧，還是有一點。什麽叫言崢以後願意加入錦合啊？也不看看沈嘉鵬長什麽樣，他配嗎？”
蔣婷露出一個“我就知道”的表情，葉明歌不是那種會因為生氣就撕破臉皮和人當面吵架的人，但她肯定受不了別人那麽貶低陸言崢。
到櫃臺結賬時，蔣婷嘆了聲氣：“我還挺喜歡研物的風格，希望他們不要真的輸給那個沈什麽鵬。”她從收銀員手裏接過剛買的關東煮，想了想說，“外面風大，在店裏吃完再走吧。”
葉明歌嗯了一聲，等兩人都坐下後，突然又咦了一聲。
蔣婷莫名其妙地看著她：“怎麽了？”
葉明歌的腦子飛快地轉動起來，她知道沈喜鵬的這一系列行動都是想向投資人證明錦合的市場前景，所以他才不惜造謠汙蔑研物，想讓自己的品牌在投入線下市場時奪得先機，再借著連續增加實體店的勢頭獲取一大筆投資。
在陸柯的這幾個月，讓她或多或少也了解一些內情。
和傳統家具行業不同，研物這一類品牌的線下店幾乎都不會進駐家具賣場，他們培養的消費人群和家具賣場並不重合，大家都傾向於尋找獨立的店面，但如此一來店面的選址和裝修都尤為重要，導致前期的投入成本不是一個小數目。
葉明歌緩緩開口：“既然研物的線下店是以體驗為主，讓顧客坐在咖啡店裏不是更方便體驗嗎？反正你有現成的店鋪，又喜歡研物的家具，這樣可以省掉不少成本吧？”
蔣婷楞了楞：“你是說……讓研物和蝸牛咖啡合作？”
葉明歌點了點頭。
·
合作的想法一旦產生，輕易就不肯從葉明歌腦海中消失。
當天晚上她就設想了許多合作的方式，不僅自己在手機裏記錄下各種細節，還不時打電話詢問蔣婷的意見。
兩個女孩子商量到半夜，後來蔣婷實在困了，葉明歌才依依不舍地掛斷電話。
第二天清晨，她還在夢裏籌劃她的合作大計，就被突然響起的手機鈴聲吵醒。
迷迷糊糊地按下接聽，葉明歌趴在枕頭上問：“你好，哪位？”
她昨天睡得太晚，這會兒人還沒清醒過來，說話的聲音有氣無力，懶洋洋的調子拖得很長。
陸言崢的聲音在電話那頭響起：“還沒起床？那正好，早餐想吃什麽，我給你帶過來。”
葉明歌瞬間就醒了，她擡起腦袋看了眼床頭櫃上的日歷，納悶地問：“你不是後天才回國嗎？”
“事情提前辦完就提前回來了。”陸言崢笑了笑，“怎麽，不想見我？”
葉明歌的身體已經先一步行動起來，她起身下床拉開窗簾，望著室外的晴空伸了個懶腰，然後一邊進衛生間洗漱一邊說：“當然想啊，我有好多話要跟你說呢。”
“真乖。”陸言崢滿意地誇了一句。
葉明歌臉上有些發燙，她低頭看著正在腳邊不停打轉的旺仔想了想，說：“今天天氣不錯，我們去外面吃早飯吧。你在小區門口等我，我很快就下來。”
說完沒等那邊回答，她就加快速度化了個淡妝，給旺仔套上牽引繩就出了門。
等她走到小區大門時，遠遠地就看見陸言崢穿著一身灰色的西裝站在路邊等她，葉明歌一路小跑過去，覺得分開的這一周實在太過漫長，導致她此刻的心情就和今天的陽光一樣變得格外燦爛。
旺仔見到陸言崢表現得尤為激動，恨不得整個身體都貼到他的褲腿上，葉明歌幾下把它拉了回來，然後才停下腳步說：“抱一個。”
陸言崢笑著和她擁抱了一下，分開時自然地親了親她的嘴唇：“早啊。”
“早。”葉明歌彎了彎眼，仔細辨認陸言崢的臉色，她這段時間別的不怕，就怕陸言崢壓力過大又犯頭疼的老毛病，不過他今天看起來狀態不錯，這就讓她放心了不少。
帶著旺仔自然不能進店裏吃飯，葉明歌輕車熟路地找到小區外一家早餐流動攤，買來兩個粢飯團和兩杯豆漿，然後就在小區裏找了一處安靜的角落，和陸言崢坐在長椅上享受早餐。
陸言崢把吸管插進豆漿杯時笑了一下：“我們現在這樣，好像以前高三的時候。”
葉明歌也笑了起來，那時候他們不在同一所中學，每天早上陸言崢都會提前買好早餐，和她在地鐵站外面的公園吃完後再各自回學校上課。
旺仔嗷的叫了一聲，提醒他們十八歲那年可沒有它的存在。
陸言崢彎下腰摸摸它的頭，輕聲說：“旺仔乖，等下帶你去買零食。”
“別把它慣壞了，那天醫生說它有點超重，叫我記得給它減肥。”葉明歌毫不留情地把旺仔的零食推掉，想起一件正事，“對了，昨天我和蔣婷去了研物。”
陸言崢回過頭：“嗯？”
葉明歌沒把遇見駱譯的事說出來，而是眨了眨眼，故弄玄虛地說：“蔣婷挺喜歡研物的，所以我就有了一個想法。陸總想不想聽聽看？”
陸言崢一看她的神色，就知道葉明歌肯定很想快點說出來，於是點了下頭，配合地表示：“想，你快說。”
葉明歌把豆漿放在長椅一邊，拿出手機遞到他面前，一邊講解一邊滑動屏幕，讓陸言崢看她連夜想出來的合作方式。
簡而言之，就是像蝸牛咖啡這樣地段好又有格調的店，在全國各大城市都有不少。研物可以和這些店家展開合作，放置適合的家具在他們店裏做推廣。
反正研物的購物功能都集中在app上，店裏哪怕沒有他們的員工也不會產生任何影響。
葉明歌講述她的想法時，陸言崢的視線總會不時地落到她卷翹的睫毛上。她講得很專註，根本沒有留意到男朋友沒有盯著手機，直到全部說完後才擡起頭，認真地回望著他，等待他的意見。
坦白來說，陸言崢沒想到有朝一日，葉明歌會給他提出生意上的建議。
她那樣的性格，從小就喜歡關註自己的感受，今天會坐在這裏洋洋灑灑地說一些她以前從不考慮的事項，說到底也是想要分擔他的壓力。
見陸言崢一直沒有開口，葉明歌抿了下嘴角，問：“你覺得不行嗎？”
“不是不行，”陸言崢擡手把她嘴邊沾到的一點食物抹掉，“其實這個路線之前我也想到過，只不過那時候條件還不成熟才沒有正式開展。”
說著，他誇獎般捏了下葉明歌的臉蛋：“不過這麽一看，我們還挺有默契的。”
葉明歌笑了笑，忽然意識到陸言崢並沒有答應馬上和蔣婷聯系，便問：“不過現在時機也不好，是不是？你們目前最關鍵的還是要應付沈嘉鵬。”
提起沈嘉鵬，葉明歌就斂了笑容。她昨天晚上還查了一下，得知錦合已經公布了接下來兩家實體店的選址城市，並且在報道裏大張旗鼓地表示他們已經著手準備裝修，等到六月的時候兩家店會在兩個城市同時開業。
一想到錦合那邊正是春風得意的時候，葉明歌就不開心。
誰知陸言崢看她一眼，說：“蔣婷如果有興趣，你可以讓她明天來一趟陸柯，我和她當面談。”
葉明歌一楞，從他話裏品出了一點信息：“你準備好了？”
陸言崢揚了下眉：“今晚記得看微博。”
·
當天晚上，沈寂多天的研物官微發布了一條新動態，和前段時間忙於辟謠的態度不同，這條動態裏官微用慶祝的語氣宣布陸柯貿易成為國外某家大型木材原料商的國內獨家代理商。
普通網友對這種消息並不感興趣，但這條動態一經發布，在國內家具界卻引起了廣泛的討論。
自從國內對木材管控愈發嚴格之後，不少家具廠商都把目光放到國外，進口木材作為家具原材料已經成為最流行的做法。
而陸柯簽下的這家原料商，則主要供貨給南方地區的各大品牌，其中便包括沈嘉鵬創建的錦合家居。
如今獨家代理權被把握在陸柯手中，供不應求的市場環境之下，沈嘉鵬的幾款主打產品再想生產，要麽就從陸言崢手裏買，要麽就另外尋求其他原料供應商。
業內論壇當晚就有人討論：【這明顯是針對錦合，想斷他們的原材料。可是這麽做只是暫時給沈嘉鵬一點麻煩而已，他們完全可以換一家。】
有人卻不同意：【錦合最近訂單多得工廠每天加班，這種時候他找哪家都會被敲竹杠，成本一提高他現在的累積的訂單虧定了。到時候季度統計一出來，帳面恐怕就不好看咯。】
葉明歌從微博點進這個討論帖，看大家熱火朝天地討論陸柯與錦合兩家的爭鬥，看到有人爆料沈嘉鵬正在公司裏罵街時，不由得冷笑了一聲。
活該，誰叫沈嘉鵬要用那些見不得人的手段來抹黑研物，她忿忿不平地想了想，又覺得現在這樣還不夠解氣。
結果這個念頭才剛冒出來，帖子裏就又有了一條新的回覆。
【你們聽說了嗎？錦合的工廠被關了。】
☆、第 62 章
錦合的幾家工廠關閉得突然, 連周旋的餘地都沒有，第二天便登上了申城的午間新聞。
新聞裏濃煙密布的天空與附近居民怨聲載道的控訴, 都還原了工廠違法排汙的真相。
如果說環保局的十幾萬罰款對沈嘉鵬來說不痛不癢, 工廠停工帶來的一系列後果則仿佛滾雪球一般將他推入了輿論的討伐之中。
沒過幾天, 網上陸續有人開始議論錦合發貨延期的消息, 大批積壓的訂單全部堆在手裏, 工廠卻因為整改問題而遲遲無法開工，終於讓在價格戰中出盡風頭的沈嘉鵬嘗到了苦果。
一周後，錦合迫於壓力召開了一場記者會，針對消費者提出的退款要求做出回應, 表示他們即日起將履行無條件退款的承諾並縮短審核流程, 消息一經放出，幾個家居平臺的論壇裏，到處都有人號召大家申請退款。
部分心態平和的顧客原本還保持著觀望狀態, 但在得知錦合今後使用的木材原料和從前不一樣時，心裏不禁也產生了動搖。
錦合賣得最好的幾款產品都是實木家具, 除去設計以外大家最看中的就是實木質量。如今他們一看錦合很可能拿不到市面上最好的那批木材，又聽說國外剩下的幾家材料商要麽產量不足要麽主供北方地區，紛紛自發結合這次發貨延期的事故, 懷疑錦合以後很可能會再次出現類似情況。
人難免都會有盲目從眾的心理，更何況陸柯合作的公關公司還混在裏面刻意引導，一時之間許多本來不在意的顧客，也在各種言論渲染下選擇了退款。
這股退貨潮在三月中旬迎來高峰，某天夜裏“錦合退款界面崩了”的消息甚至還上了微博熱門, 瞬間讓其他網友也圍過來看了一晚上笑話。
那天晚上葉明歌在陸言崢家裏捧著手機，挨個給話題裏編得好玩的段子點讚，直到刷不出更多有趣的段子了，才點進話題頭條的視頻鏈接重新看了一遍。
那個視頻被網友們奉為打臉經典，前半段是錦合的實體店剛開業時，參加完剪彩的沈嘉鵬信誓旦旦地對鏡頭表示：“今天只是錦合的一小步，但也是互聯網家居品牌向傳統家具賣場發起圍剿的第一步。家具行業被審美落伍的廠商耽誤太久，我今天就代表把握未來的年輕人宣布——”
視頻在這裏突然切換，下一幀畫面變成了沈嘉鵬在記者會上黯然開口：“錦合承諾無條件退款。”
制作視頻的人故意把前後兩句話剪在一起重覆好幾遍，“我今天就代表把握未來的年輕人宣布錦合承諾無條件退款”配合搞笑音樂從手機不斷傳出，聽得葉明歌忍不住抽了抽嘴角。
關掉視頻以前，她看到記者會角落裏面色蒼白的駱譯，與那天在研物趾高氣揚的模樣判若兩人。
葉明歌退出微博，從沙發上起身往廚房走去。
今天陸言崢總算有空學幾道老家的特色菜，從超市回來後他就把葉明歌趕出了廚房，一本正經地表示要給她一個驚喜。
如今轉眼大半個小時過去了，葉明歌決定先進去看一眼，以免到時候端出來的是一桌驚嚇。
進入三月以來，申城總算迎來了春天。
陸言崢背對著餐廳，身穿一件卡其色的針織薄衫，隨著他彎下腰的姿勢，深色的面料突顯出他肩胛骨的形狀，從後背往下的幾道褶皺在腰間束進長褲，雙腿線條長而勻稱，右腿膝蓋微微彎曲，形成自然慵懶的站姿。
葉明歌把手機調到拍照界面，對準他的背影按下了拍照鍵。
陸言崢在幾聲快門中回過頭，鏡頭捕捉到他的小半張側臉，眉眼被柔軟的額發斂去了鋒芒，只留下嘴角溫柔的笑意在相機裏尤為明顯。
“餓了？”隨後，陸言崢皺了下眉，“可能還要再等一會兒。”
葉明歌上前巡視，看他笨手笨腳地用牙簽挑蝦線，修長的手指沾了水，在燈光下顯得更加白凈。
“我就過來看看，順便記錄一下男朋友在廚房裏的英姿。”說著她又用手機拍了幾張照，陸言崢在鏡頭裏並不躲閃，只是無奈地笑了笑，一副拿她沒辦法的樣子。
葉明歌拍完幾張就停下來翻閱，她本來構圖意識就很好，加上陸言崢長得英俊，人高腿長地在取景框裏一站，隨便拍拍照片就足夠好看。
她選了陸言崢看鏡頭的一張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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